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诀微长老在太华是个特别的存在，既不执掌具体事务，也不教导新人，一卷书一瓶酒一观风月，懒散地将无尽的时光消磨。

他甚少提起自己已经没落的氏族，但在血族中，哪怕是历史悠久的贵族都只会在他举手投足的风度中“相形见绌”。

或许是他前代皇族直系的传言深入人心，或许温和的人认真起来更有压迫性，所以当他执意遣散众人时，同为长老的清萦只能不甘心的瞪了乐无异一眼，带着一群猎人愤懑离开。

在确定无人能听见接下来两人的谈话后，乐无异开门见山地问道：“诀微长老，夷则已经离开太华了？”

“这就是你所谓的‘解释’？”

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，盆栽是我拿来的，断魂草跟上面的封印我也是知情的，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有其他人做得比我更过分，为了不让事态脱离控制我只能如此选择。”

“如果你说这话语气愤怒一些可能更有说服力。”

“我……我大概做不到……我还能如何让您相信我不会真的伤害夷则。”乐无异站在清和的面前，企图从他波澜不惊的神情中看出对自己的态度。

“其实您已经相信了。”乐无异摸着手臂印记：“不然以夷则回到太华的身体状况，你要强制解除血契他并没有反抗的余地。”

清和也在细细审视着这只年轻的混血：“这只是夷则在说服我相信你，因为身世与经历，他总是把‘你们’想得比真正的血族好。”

“所以我解释的对象应该是夷则，对么！”乐无异如释重负：“夷则去哪了？”

“明珠海。”

“明珠海？在海里？”

“海底。”

“我不知道一只还有呼吸习惯的混血会不会被水呛死。”乐无异玩笑了一句。

“我也不知道，”清和也笑了：“或许找到夷则就不会了。”

清和给他指路的血蝠已经在广州的海滨停了五天，从这里出海可以一路下潜至明珠海，出海的偃甲已经造好，但血契没有传来任何危险的征兆，这让乐无异犹豫起来。

或许夏夷则找到了母亲决定留在明珠海，或许夏夷则真的对以前的生活毫无留恋，包括……自己。

乐无异在海边把自己抱成一团，他已经坐了一天，沙滩上远远近近全是他扔下的酒瓶，还好他只是占据了海滨的一个小角落，过往的路人才没想去打扰这个酒鬼。

他确实喝多了些酒，以至于思绪有些散乱。

他想到一百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夏夷则的样子，虽然那时他有着面具，但是微笑着，温柔得毫无顾虑。

而现在呢，乐无异戳着脸，望着海面自己模糊的倒影发呆。

波浪起伏间闪动着夕阳金色的余光，他看不清楚自己的脸，就像他现在也看不清夏夷则的脸——明明两人有理由将距离缩近到触手可及，他依旧不敢确定夏夷则对自己的态度。

“或许他留在明珠海比较好吧？”乐无异企图说服自己：“这样，就算是大祭司跟老师，也不会让我逼着他去夺位了。”

血蝠飞得累了，落在乐无异手指间探头探脑，在他发呆时一口咬了下去。

“哎！”

乐无异跳起来甩开了正准备愉快就餐的小魔物，余光一撇却看见另一只小东西从海上掠过，越过头顶钻入了人群。

“夷则！”乐无异鬼使神差地喊了出来，也不管会不会认错，拔腿追去。

乐无异的第六感没有错，那只蝙蝠在混入人群后变回了人形，于一处不显眼的转角去突然消失。

只是他的动作以血族的水平来看实在算是笨拙，所以尽管他很想甩开乐无异，却力不从心，终是被抓住了手腕。

“夷则！我刚还想你是不是去了明珠海后就不会回来了！”

“抱歉，我确实想待在明珠海。”夏夷则断然将乐无异的手推开。

乐无异皱着眉头，追问：“可是你回来了，不是么！”

“别自作多情，我可不是因为你才回到陆地上！”夏夷则毫不客气地打开乐无异再次伸过来的手，低吼：“我依旧有着该死的吸血鬼血统！”

乐无异的思维还处于见到夏夷则的狂喜中，被夏夷则吼得发愣，只能顺着他的话问：“吸血鬼的血统怎么了？”

夏夷则的眼突然变得血红，甚至对乐无异露出了尖牙：“我依旧需要喝血！要不是不想跟你碰面，我昨晚就上来觅食了！”

“啊？”乐无异盯着夏夷则惨白的脸，总算明白为何他的身体状况变得这么差，连忙抓住他的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揽，说道：“走，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。”

夏夷则身子一抖，不顾自己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，化蝙后窜了几步，扶着墙面喘息。

“夷则？”

“别再碰我了，我真的……真的……”他捂着嘴呼吸急促，整个身子都在轻微颤抖：“我自己去找个合适的对象就好，这里人这么多……”

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多么糟糕！任何一个成年人都可能制住你！”乐无异愤怒地看着夏夷则：“还是说你想袭击孩子！”

“呵呵，怎么，职业病犯了？要逮捕我么？”

“我真的不希望你失控杀人……夷则，为什么不选择我，混血的血液足够你稳定下来。”乐无异摸了摸自己脸，或许因为血液中掺入了不少酒精使得皮肤温度有些高：“不过我好像有点醉？不过应该影响不大？”

“乐无异……你……好得很……不过我不会再要你的血了。”

乐无异先前的不安被骤然扩大，他沉下气，强撑起一个笑容：“为什么不？我们不是恋人么？”

“我有承认过？好吧，我也没有拒绝，那么现在你给我听清楚了。”夏夷则的眼神狠诀：“乐无异，分手吧。”